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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01跨洲傳播的H5亞型禽流感病毒 543 期

Author 作者 何美鄉。李敏西。嚴慧玲。
2014年,含高致病性歐亞型H5基因的禽流感病毒,悄悄跨越出H5N1亞型,轉身成為H5N8/H5Nx多種亞型;同時H5N8也跨出歐亞遠至北美洲,並快速與其他亞型病毒重組,而產生了更多新亞型病毒。這些H5Nx的新亞型病毒,最後會在誰家(國)持續傳播,而成為在地化的病毒,是國際間矚目的議題。

自然生態

野鳥是低致病性禽流感病毒貯藏棲身的宿主,亦即,這些病毒可長期在野鳥體內繁殖,卻不具致病能力。因季節而依循一定路徑遷徙的候鳥,大略依歐亞(含非洲)或北美路徑而分成兩大群。此飛行路徑的分歧,使野鳥所帶的禽流感病毒,也可被辨識為具歐亞型或北美型的基因特性。而這兩種候鳥群在夏季,也有可能在遠達北極的區域相遇。

在野鳥的消化道,或咽喉呼吸道表皮繁殖的禽流感病毒,除在野鳥間相互傳播外,亦可藉著排泄物感染家禽,並散播至環境,而具有傳染給人或其他動物的潛力。因此野鳥生態的研究,非常有助於我們了解禽流感病毒的可能動態。有時,在相互傳播、繁殖的過程中,某些禽流感病毒也會演化,而對野鳥具高致病性;如2005年的H5N1,在青海湖造成斑頭雁集體死亡的疫情,令人印象深刻。

高、低致病性病毒

禽流感病毒高、低致病的分類,是指對家禽類的致病性,無關於人類。這些低病原性禽流感病毒,常會被留在候鳥經過的路徑上;若造成當地家禽感染,通常會對養殖者造成經濟上的影響。

低致病性禽流感病毒僅能在禽類呼吸道及腸胃道複製,因為它需要這些上皮細胞分泌的酶,來切割病毒的HA血清凝集素(hemagglutinin,有H1~16 型)。唯H5、H7兩亞型病毒,因HA蛋白質容易變異成含有多個鹼性胺基酸,有利全身細胞切割及複製,而提升了病毒的量及致病性。因此,就算是低致病性的H5/H7病毒,若任其在家禽間感染,就有機會透過隨機突變,成為有較高複製效率、傳播力的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若無妥善的防疫措施,病毒便可快速地在區域內引發流行,而造成家禽畜牧業的經濟損失。所以,臺灣這個禽類養殖大國,對於低致病性的H5或H7亞型,雖不需強制撲殺,仍建議要建立敏感的監測體系、管制性的飼養、現代化的運送及屠宰等產業對策。

在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網站上,通報臺灣在2015年1月,一個鵝場內全部2千隻鵝,都因感染H5N3而死亡。這是防疫警醒度不足的典範案例,卻幫助解釋了:為什麼在幾千隻鵝中,只要有少數幾隻驗出高病源性病毒,就要全面撲殺。因為若置之不理,高致病性的病毒持續傳播,養殖場最終會全軍覆沒;並產生更多病毒,感染其他養殖場。

 

H5(2.3.4.4)亞型

2014~2015年冬季,這一波仍在進行中的禽流感病毒H5N8跨國大流行,自11月以來,已在俄國、德國、日本、荷蘭、中亞、非洲及美洲等地,被發現感染了野鳥或家禽。根據OIE的通報紀錄,早在2014年初,H5N8(2.3.4.4)就已在中國、日本及韓國的候鳥與家禽中造成疫情。

在2014年,另有多種高致病性H5亞型在亞洲、歐洲、及北美洲流行;透過世界衛生組織(WHO)、OIE、世界糧農組織(FAO)小組的仔細比對、分析後,發現進行中的疫情,是以H5(2.3.4.4)的基因型為主幹,而重組出的亞型病毒。這H5基因本是源於H5N1的高致病性H5基因型,自1996年在中國南方出現;歷經多年不斷演化,其中一高致病性分支,是2005年福建株含有H5(2.3.4)基因,再繼續演化成現今的H5N8(2.3.4.4)基因型;接著,這個H5N8又再次跨亞型演變,成為H5N2、H5N3、H5N5和H5N6等H5亞型病毒。這H5(2.3.4.4)基因仍帶有對禽類高致病性的序列特徵。H5N8的高致病性與高病毒量的特徵,是造成它持續傳播的主要因素。而值得注意的是,原本僅限於歐亞的H5歐亞型,現已跨至北美洲。

在美洲的H5N3,除含有5段源於H5N8的基因,更含有數段源於美洲(美國/加拿大)病毒的內部基因,顯示此H5病毒具有活躍的重組性。這些新亞型在此文執筆之際,大多數僅存在於美洲野鳥中,對美洲家禽的影響仍不大。

臺灣多型H5家禽疫情

從國際禽流感疫情的分析,我們認同臺灣在2014~2015年,所發現的多種亞型禽流感病毒,其實與國際所發生的H5多種亞型病毒蠻雷同的(亦即以H5N8為主傳播,並造成往後多種亞型的重組病毒)。至於H5(2.3.4.4)亞型病毒如何進入臺灣,至今沒有直接證據佐證候鳥的假說;況且從2003年至今,鄰國H5N1疫情不斷,臺灣候鳥過境也不斷,H5N1病毒卻一直沒被候鳥帶入臺灣;反倒是在走私進臺灣的禽類,分離出H5N1病毒,但此波2015年疫情,也沒有此類實證。

近日,農政部門公布了H5N8病毒的基因序列,讓我們能更確信這個H5N8與國際的H5N8同源。但對於解讀H5N3(2.3.4.4)及H5N2(2.3.4.4)的緣起,資料則較為不足;而就科學論述,學者對於農政部門公布H5N3(2.3.4.4)、及H5N2(2.3.4.4)是源於中國或其他亞洲國家的病毒,也都嚴謹的持保留態度。因為公共資料庫中,沒有足夠的臺灣禽流感病毒資料。其實,只要將臺灣此波疫情中,具代表性的病毒株:疫情早期/中期的病毒、從野鳥中分離的病毒,及過往臺灣所有的病毒資料釋出,以利分析,多數的疑問應都可一一解除。

另,臺灣H5禽流感疫情,更因有所謂「舊型H5N2」疫情的同時發生而複雜化。所謂「舊型H5N2」的H5及N2基因,其實是源於美洲的病毒,其餘6 段基因則為臺灣本土H6N1病毒。對於美洲型的H5N2如何來到臺灣,至今仍無定論。臺灣的H5N2原為低致病性,後來演變為高致病性;此兩種病毒持續存在於臺灣家禽,盛行率並不清楚。因此,過往臺灣禽流感疫情未解的疑問,也增加了此次疫情解讀的紛擾。

跨宿主感染

至今,除在中國有H5N6的人類病例報告外,這波以H5N8為主的H5(2.3.4.4)新亞型病毒,仍無人類重症病例;但若病毒持續傳播蔓延於禽類,則有機會演化成人傳人的病毒之疑慮。

病毒的演化勢必繼續,跨宿主感染的風險一直會存在。民眾對防疫部門(農政或衛政亦然)的期許是:以高度的警覺性來強化偵測系統、盡早診斷並施行防疫措施,以期微小化其危害。但臺灣此波疫情在發現時,已進入爆發流行階段。在學理上,可以非常合理的推測——防疫體系在早期缺乏警覺性,及有效的偵測與應變能力,這也是臺灣整體需加強的課題。

從2003年的SARS到2009年的H1N1流感大流行,我們親身經歷傳染病是沒有國界的。臺灣屬地球村的一份子,應善盡分內的責任與義務,即時共享疫情相關資訊,並與國際接軌、合作進行防疫;在必要時,以具前瞻性的遠見,進行禽類養殖之產業改革,來因應防疫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