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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動物（2018 年4 月～ 8 月）

「我20 歲兒子的Juul 癮很大，想戒掉，」凱瑟琳．斯內達克（Katherine Snedaker）2018 年5 月3 日寫下，「他一天要吸三個菸彈。你們有任何研究或建議可以教我們怎麼戒嗎？」

她按下「送出」鍵，希望這封電郵可以讓她的家庭獲得解脫。她兒子從大一開始吸Juul，現在已經有種種跡象顯示吸出問題了。他嚴重成癮，有一次找不到他的Juul 就猛捶康乃狄克州家裡的牆壁，捶出一個洞，而且咳嗽沒停過，他和醫生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停。無計可施的斯內達克，決定直接找上源頭：Juul。

「好吧，這可是你們的產品，」她記得當時心想，「你們總該知道怎麼擺脫吧？」

等了三天終於收到那家公司律師的回覆，她這才意識到Juul 也沒有答案。律師寄來一些跟電子菸和尼古丁成癮有關的普通資料，把她的問題踢回給兒子的醫生，說Juul 不能做健康方面的建議，也不瞭解她兒子的身體狀況。在斯內達克看來，這代表沒有人知道如何擺脫Juul，就連製造Juul 的人也不知道。

斯內達克一直煞費苦心要養出一個不抽菸的孩子，以為該留意的警訊都注意到了，結果還是被打敗了。「我們消費者很笨，自己看著駱駝老喬（Joe the Camel，香菸廣告），長大就以為菸就是那個樣，」斯內達克說，「結果，現在我坐在飛機上看著兒子吸Juul。」

FDA 局長史考特．高里布應該不認識凱瑟琳．斯內達克，但是對她這種遭遇很關切。「到2018 年的時候，民眾的反應已經讓我們開始注意Juul 對孩子的吸引力，」FDA 一位前官員回憶。「他們每次說的都是『吸juul』，不是電子菸，」那位官員是指那個現在已經進入辭典的動詞，「就像Kleenex（舒潔）已經是衛生紙的代名詞一樣。」Juul是一個品牌，也是一個問題，都是它自己一手造成的。

高里布局長去年夏天宣布要大膽翻修菸草法規時，並沒有預見到會有這種情況。當時他和米契．澤勒是真心看到電子菸的可能性，認為那是成年吸菸者一個有用的替代選擇，但是現在，Juul 這家公司以及這個電子菸在年輕人之間的流行，打亂了高里布在減害方面的努力。

高里布現在看到的是，美國有超過200 萬名國高中生在抽電子菸（這是2017 年全國青少年菸草調查的數據），許許多多傳聞證據都指出，那些青少年吸的大多是Juul。每天似乎都有令人擔憂的新聞標題冒出來，譬如《華盛頓郵報》2018 年春天這則：〈Juul 好酷，孩子在學校吸不停〉；描述這種現象的新聞報導也層出不窮，譬如2018 年3 月NBC 新聞根據加州一個高二生的描述所寫的：孩子們耍特技來掩蓋自己吸Juul 的習慣，像是把煙霧「吹進背包裡⋯⋯或是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吹進毛衣裡」。（Juul Labs一再否認有刻意引誘孩子，也一再發出大同小異的聲明：「我們從未以青少年為推銷對象，從來沒有⋯⋯防止青少年使用我們的產品是我們的第一優先。」）

其他電子菸一定也有青少年在吸，只是都沒有像Juul成為一種文化現象。Juul 這個在電子菸產業最響亮的名字，也明顯是未成年孩子最喜歡的牌子，即將為它爆發性的成長付出代價。

2018 年4 月，就在斯內達克向Juul 求助的幾個禮拜前，高里布的FDA 直接瞄準Juul 發動「閃電戰」。FDA 調查人員祕密潛入商店或二手網站，揪出那些把Juul 產品賣給未成年孩子的店家。高里布的菸草產品中心也去信Juul 法規與臨床事務副總，要求他把Juul 的行銷做法、產品設計、健康研究、消費者投訴等大批文件交出來，高里布希望從中找出Juul在青少年之間爆炸性成長的原因。

Juul 乖乖交出幾萬份文件，但是獨獨漏了一部分資料。他們沒有揭露工程師幾年下來已經悄悄調整Juul 裝置，最初的「史林特」（菸彈會滲漏、感應器較敏感那款）已經變成比較新、比較好的「賈瓜」。這些改變是有可能被視為違反FDA 認定條例的（根據該條例，只要推出新的或修改過的產品就必須申請PMTA），但是根據知情人士的說法，Juul 高層「根本不鳥規定」。這樣的描述或許過分了點（Juul的代表還是維持一貫說法：本公司恪守、尊重FDA規定，包括PMTA 流程等等），但是有前員工說，Juul 內部的決策原則並不是每次都以遵從聯邦監管機構為依歸，比起乖乖遵守FDA繁複的法規，高層似乎對成長和獲利更感興趣，而一個功能更好的產品正是驅動成長的關鍵。

不過，FDA 索求文件的舉動仍然是個大聲的提醒：Juul 的批評者多過朋友。媒體記者不斷報導孩子在學校吸Juul，還拿出蒸發廣告作為Juul 故意勾引孩子的證據；CTFK 之類的反菸團體高聲抗議電子菸，呼籲採取激烈手段，譬如全面禁止加味產品；一群民主黨參議員在2018 年4 月去信Juul，要求凱文．伯恩斯解釋為什麼有那麼多孩子對他家的產品上癮：「貴公司的產品宣稱可以幫助人戒菸，可是我們很擔心Juul（有吸引孩子的設計和口味）只會導致更嚴重的尼古丁癮，造成不良的健康後果。」；凱瑟琳．斯內達克這種家長寄來的憤怒電郵，在在顯示家長們非常不高興；另外還有，有一群Juul 使用者（其中有一些是未成年）才剛對這家公司提起告訴，指控Juul 淡化產品的尼古丁含量，讓他們成癮——Juul 否認這些指控，表示會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

建立政治影響力看來是Juul 自保的一種方式。這種策略當然一點也不新（前往國會山莊的路上，遊說者、特殊利益團體絡繹於途，幾乎各行各業都有），不過Juul 的遊說活動還是引來一些側目，他們到2018 年底用於遊說的花費有160 萬美元之多，而前一年才花了12 萬。

2018 年4 月FDA向Juul 要求文件的時候，伯恩斯已經聘來特維．特洛伊（Tevi Troy）和吉姆．艾斯吉爾（Jim Esquea），衛生與公共服務部兩位前任高官，他們的任務是坐鎮Juul 華府全新辦公室指揮公共政策和聯邦事務，兩人手下有一批分布全國處理遊說工作的人馬，這批人又各自聘請所在地的外包遊說者——這些遊說者很熟悉當地政治圈的裡裡外外，也知道哪些議員比較可能願意跟Juul 這種電子菸公司合作，以利Juul 在國會山莊建立勢力。

書名│《電子菸揭祕：矽谷新創Juul 的
戒菸神話與成癮威脅》
作者│潔米．杜夏米（JamieDucharme）
譯者│林錦慧
出版社│寶鼎
出版日期│ 2022 年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