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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有許多人擔心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對人類專業造成的威脅。當代的AI模型能以和人類相似的方式書寫、交流，甚至在象棋、圍棋等領域中的表現超越人類，令一些人產生了不安感。

在今（2024）年的諾貝爾物理學與化學獎中，也可以看到AI相關的研究成果占了一席之地——物理學獎頒給了開發出類神經網路（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為AI與機器學習打下重要基礎的美國科學家霍普菲爾德（John Hopfield）及加拿大科學家辛頓（Geoffrey Hinton）；而化學獎則頒發給設計出預測蛋白質三維結構方法的美國生物化學家貝克（David Baker），以及建構出可預測蛋白質結構AI工具的美國科學家瓊珀（John Jumper）和哈薩比斯（Demis Hassabis）。儘管AI發展可說是全球科學進展的重大推手，不過今年諾貝爾委員會（Nobel committee）的表彰也引發了不少爭議。一些研究人員質疑，AI、演算法的相關研究屬於電腦科學，並不是物理或化學。

諾貝爾獎在過去一向重視研究的具體成果，也更青睞那些具有重大突破性的發現（而非純理論），但今年的物理學獎得主卻是使用物理學建立AI模型的科學家，而不是該領域的特定突破，因此令人震驚。儘管這些獲獎研究的傑出性不容質疑，更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但這也顯示出一個特別的科研議題——或許未來的科學家只需要創造出實現突破的「工具」，不再需要親身完成研究或理解整個研究過程？在科學研究中，工具與儀器的研發不可或缺，研究者與工具的關係也日益複雜。例如現在大多數的天文學家已不再直接觀察星空，而是依賴地面和太空中的感測器來收集龐大的數據，並由電腦進行數據的解析。那麼這些數據的「發現者」是誰？人類與工具的界線又該如何劃分？

今年諾貝爾獎對於AI在科學界所扮演的角色的重視，正凸顯了傳統分類方法的時代性問題。在129年前，諾貝爾（Alfred Nobel）設立的獎項反映了當時的科學觀——大多為男性獨自征服物理、化學、醫學的未知領域的問題。但到了21世紀，當今的全球性挑戰從氣候變遷到食物安全等眾多主題，已經無法依照這些單純的界限來區分。此外，跨領域浪潮興起，專注於單一學科的科學家愈來愈少，取而代之的是地球化學家、古基因組學家、演化計算學家、天文生物學家等跨足多重領域的科研工作者。

近年來AI的快速發展更進一步模糊了這些學科的界限，AI先驅、AI助理網站You.com的執行長索切爾（Richard Socher）曾指出，AI的最大貢獻將是串聯起過去獨立的學科數據庫，從結晶學到神經科學，進而促成不同科學家之間的新合作。當今的科學發展愈來愈仰賴團隊合作，但團隊合作的成果卻難以用諾貝爾獎的傳統規則和類別來適當表彰。加州理工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Caltech）的物理學家索恩（Kip Thorne），就曾在2017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時表示，諾貝爾委員會規定一個獎項不得頒發給超過三位得主，但他得獎的研究卻是超過1000人共同完成的重大發現，如此頒獎的方式實在不盡公平。

此外，若是諾貝爾獎從現在開始表彰AI對於科學研究的貢獻，是否也應該同時考慮表彰那些產出資料，並提供給AI進行學習的研究者所做出的努力？像是AlphaFold在建構時，就使用了涵蓋三萬多名生物學家研究成果的數據庫，做為解決蛋白質結構問題時的參考資料。獎項的設計是否合理，以及獲獎者的身分、人數仍然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諾貝爾委員會前副主席馬漢森（Göran Hansson）則在《自然》（Nature）期刊的報導中表示，諾貝爾獎設立時訂下的那些限制也曾讓委員會成員感到沮喪，即便該研究的發現成果十分重大，也只能獎勵其中一小部分的人。此外，也因為諾貝爾獎審議過程中的高度保密性，委員會的一些決定受到世人所質疑時，成員也必須保持沉默、無法回應。

隨著AI逐步改變科學研究的世界，我們也被迫重新審視人類與科技協作的本質。未來的科研突破可能更依賴AI與人類的集體智慧，而非單一研究者的成果。在這種新形態下，如何公平地表彰個人與團隊的貢獻，以及突破性的工具與成果，仍然是學界與獎項評選機構所需面對及解決的重要課題。

新聞來源
1. Cristianini, N. (10 October 2024). AI was central to two of 2024’s Nobel prize categories. It’s a sign of things to come. The Conversation, https://bit.ly/3C4JquE
2. Burdick, A. & Miller, K. (13 October 2024). A Shift in the World of Science. The New York Times, https://bit.ly/4f1PHFP
3. Ball, P. (11 October 2024). If the Nobel Prizes were designed today, what would change? Nature,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4-03279-4